1968年的最后一天我离开北京，到长春林业管理局去报到。报到时已经就是1969年元旦了，1月1日。吃完早饭，林业管理局就把我们这些毕业生再分配，把我分到敦化县的黄泥河林业局。

我在那个林业局，一待就是十年。这十年干什么呢？第一年，地地道道地当工人，打枝工。冬天伐木，就打枝。油锯工把大树锯倒下来以后，我们就负责把树枝砍掉。

那个工作非常辛苦，非常累。因为那个枝有的有小水桶这么粗，你要用斧子把它砍掉，那绝对是一个重劳力。

当时粮食是国家控制的嘛，每个月给你定量多少斤。当时一般居民定量是多少呢，25斤。学生的定量是30斤，就是每个人一天一斤粮食。而我们打枝工的定量是多少呢，55斤。从这个定量你们可以知道，这个工种的劳动强度有多大啊。

我当了这个打枝工后，果然是饭量大增，很能吃。因为你不吃东西，没劲儿啊。那时候油水又很少，几乎没有什么油水。

冬天打枝，到了第二年开春以后，雪化完了，就不能伐木了。为什么呢？因为木材要靠冬天那个雪啊，覆盖着大地，然后在那个树干绑上钢丝绳，拖拉机在前面用力，雪地上摩擦力小，很滑，就能把它拉下山。

到了第二年开春没有雪了，泥地上摩擦力太大了，拖拉机也拉不动。所以开春以后，就停止伐木了。

停止伐木干什么呢？就栽树。因为当时学的是苏联的技术，叫作“皆伐”。刚一开始，我还不知道什么叫作“皆伐”。

后来才知道，这个“皆”就是古汉语里面“全部”的意思。“皆伐”，全部砍掉，就是从山脚一直往山头推，不管什么树，不管大树还是小树，通通砍光。   

那么把树砍光，开春以后，就从苗圃运来哺育出来的小苗，从山脚到山顶一棵棵地栽上。还有前一年栽的树，周围长有一些杂草，我们栽完树以后就“铲树”。就是把前几年栽的树周围的那些杂草给铲掉，保留小苗。

因为杂草太高，小树会见不到阳光，而且杂草也跟小树争养分呀。所以要把小树周围的杂草铲光，只留下小树苗，利于它成长，这个叫“铲树”。

铲树铲完以后呢，就该修拖拉机道了。就整个这一面坡全都长着树，专门有勘探队员，从中划出一条路线出来，就是将来冬天拖拉机走的这个线路。然后就把线路上的树先砍掉。

树砍掉了还不行，因为那个树还有很大的一个树兜、树根。于是就要把这个树根给炸掉，这个路面就，没障碍物了，就平了。然后冬天一下雪，覆盖了整个道路，就好把树拉下山来了。